37沉船明珠???????? 倪匡 发表于:沉船明珠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北风在窗外凌厉地呼啸着,在木兰花的寓所中,不但可以听到风声,而且还可以听到浪花拍击在岩石上所发出的轰然声。 天气很冷,夜也很深了,但木兰花、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却都没有睡,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,正在研究一项无线电遥远控制设备,她们的设计如果成功,装置在她们的车中,就可以对她们的车子,进行遥程控制了。 安妮坐在一旁,她坐在轮椅上,膝上盖着一条毡子,屋内又有着暖炉,她是不应该再感到寒冷的了,可是,她一面咬着手帕,一面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,一面却在不住发着抖,她抖得如此剧烈,甚至发出不断的“格格”之声来。 穆秀珍抬起头来,噫了一声,道:“安妮,你作什么?” 安妮一呆,道:“我在看书啊。” “那么,你别发抖好不好?现在你就觉得冷了?那么你在欧洲的时候,是怎么过日子的?看你那面青唇白的样子,哼!”穆秀珍瞪着安妮。 安妮道:“秀珍姐,我不是冷,我是紧张!” “紧张?”木兰花笑道:“你在看什么书?” “鬼船!”安妮回答,“我正看到,在加勒比海中航行的船只,往往会遇到一艘鬼船,正在倾侧,要沉下海中去,他们甚至可以听到那艘鬼船之上,有人呼叫求救的声音,可是当他们驶向前去的时候,那鬼船就突然怆失了,好几个著名的船长,在航海日记中都记着这件事哩!” 看安妮说得那样一本正经,木兰花不禁笑了起来,道:“尤其是一个约克.古根船长的日记,记载得更详细,是不是?” “是啊,兰花姐,”安妮兴奋地回答,“现在我在看的,正是约克.古根船长的日记,他说他记得那艘鬼船的样子,还将之画了下来,后来,根据记载,那是一艘在他那时代两百年之前,十六世纪的沉船,船是由西班牙海军上将阿塞西斯所指挥的,船上载满了珠宝和金币,但是在加勒比海中遇到了风暴而沉没的。” 穆秀珍一伸手,待去抢安妮的书,道:“那么有趣的书,我怎未曾看过,快给我看看。” 安妮却将书抱在胸前,道:“秀珍姐,等我先看完了!” 木兰花笑道:“秀珍,这本书放在书架上,至少有好几年了,你就是没有耐性看书,现在人家看到好看了,你又要来抢!” 穆秀珍却还不服气,道:“每一本书从外面看来,都是一样的,谁知道哪一本好看,哪一本不好看?要我一本一本去找,我可不耐烦。” 安妮问道:“兰花姐,你常说世界上每一件事,都是可以由科学来解释的,那么,这许多鬼船的记载,怎样解释呢?” 木兰花徐徐地道:“那些记载是真的,记下那些鬼船出现的船长,全是出色的航海家,他们确实亲眼看到了鬼船,约克.古根船长更是十八世纪最知名的人物。” 木兰花那样的回答,多少有点出乎安妮和穆秀珍两人的意外,她们异口同声问道:“兰花姐,那你以为世界上真是有鬼的了?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秀珍,安妮,你们两人在思想方法上所受的逻辑训练不够,你们应该抽多点时间去读一些哲学方面有关逻辑概念的书。” “为什么?”穆秀珍仍然不服,“不是你自己说的——” 木兰花打断了她的话头,说道:“我说了些什么?” “你说那些记载是真的,他们确实看到了那些鬼船!”安妮立即回答,“那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世界上真存在着鬼船么?” “当然不能,安妮,从有人真看到了鬼,绝不能引证到世界上真有鬼。你是不是明白其中的道理?木兰花想要安妮自己来解答这个问题。 安妮皱起了眉,呆了半响,道:“是。” 木兰花进一步问道:“为什么不能?” “第一,”安妮分析了起来,“那人可能是眼花,在他而言,是真的看到了鬼,但那只不过是他的幻觉。第二,可能是有人扮鬼来吓他,那么,他看到的是人而不是鬼,至少已有两个可能,证明一个人见到了鬼,世上并不一定真有鬼!” 木兰花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,安妮的思想如此之灵活,她立即明白了一个相当深奥的逻辑上的问题,这对于思考推理许多疑难的事情,是有莫大帮助的,所以木兰花十分高兴,道:“对了,那么,关于鬼船的事,想来也不必我多解释了?” 安妮点头道:“我明白了,那可能是由光线折射所造成的“海布蜃楼”现象,但是我仍然不明白,何以他们所看到的船,全是一样的呢?” 木兰花道:“这就是心理上的因素了,那只沉没的船只,叫作“大将号”,曾经替当时纵横七海的西班牙人担负过征服美洲的工作,当它沉没之际,它上面又载运着惊人的财宝,数百年来,所有的航海人,对于“大将号”全有根深蒂固的印象,所以他们在一驶进加勒比海之际,心中所想的事,总离不开“大将号”,一旦有幻影发生时,他们自然而然,也以为自己真的看到那艘鬼船了!” 经过木兰花的一番解释,“鬼船”之谜,已经一点神秘性也没有了。安妮刚才还觉得越看越紧张的那本书,此际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了。 她将那本书向穆秀珍递去,道:“秀珍姐,我不看了!” 穆秀珍却并不去接书,只是懒洋洋道:“我也不看了。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秀珍,你可还记得那个包发达博士?” “当然记得,”穆秀珍立时说,“为了他,我们差点死在北非的沙漠中,真是危险之极,现在想起来,我还觉得害怕哩!” 木兰花道:“可是包发达博士对于一切古代财富的研究,却也真了不起,可借他已死了,不然,听听他对“大将号”的研究,倒是很有趣的。” “你是说,“大将号”现在还沉在海底?” “当然还沉在海底,自它沉没之后,到现在的五百多年来,人人都想找到它,尤其在潜水工具得到改进之后,几乎每一年都有人去探险,想找到这艘沉船!” “可是都没有结果,”穆秀珍双手一摊,“那是必然的事,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一艘那样载满了珍宝的大船!” “不,,秀珍,是有的,历史清楚地记载着“大将号”自古巴的一个港口驶出的日期,也记载着它所装运的许多珍宝,其中包括自墨西哥南部,运到古巴,准备再运回西班牙,著名的墨西哥玛耶人的太阳神镜在内!” 穆秀珍吃了一惊,道:“就是那面由五吨纯金铸成的太阳神镜?是玛耶人放在山坡的神庙上,用来迎接太阳东升的?” “正是那面,你想想,只是那一面纯金铸成的太阳神镜,已经值多少钱?但是据专家的估计,那和船上其它的宝物比较起来,它的价值,至多是百分之一!” “哗!”安妮叫了起来,“我们去找找这艘沉船!” 穆秀珍摇头道:“我不去,多少人配备了不知多少新型仪器也找不到,我们怎能找得到?而且,根本没有正确的沉船地点,怎样找法?” 安妮的兴趣却十分高,说道:“兰花姐,你说呢?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,是一个我所不认识的人寄来的,提及了有关“大将号”沉船的事,所以我才将这本书取下翻一翻,又给安妮顺手拿去看的,秀珍,这封信上还提起了你,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潜水家!” 穆秀珍听了,心中也不禁高兴,问道:“那是谁?” 木兰花笑道:“说出来,或许你想得起,你可记得那件海底暗藏库的事?那国家的蛙人队长,和你一齐去潜水完成任务的那个?” 穆秀珍脸红了起来,笑道:“见他的鬼!” 木兰花也笑了起来,道:“秀珍,想起当时他一本正经向你求婚,而你吓了一大跳的样子,真是好笑,他现在被他的国家派出去,做了驻外大使馆的武官,而那国家,是加勒比海海滨的国家,他外交事务十分清闲,所以又想起了你!” 穆秀珍高声叫道:“兰花姐!” 木兰花笑道:“你别以为我在打趣你,他一次求婚失败,自然不会再来缠你的了,而且他也已经结婚了,他想起你,是因为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份有关“大将号”的资料,而你又是最出色的潜水家,他想和我们一齐进行寻找“大将号”沉船工作!” 安妮连忙插嘴道:“那太好了,秀珍姐,我们去吧!” 穆秀珍是最活跃的人,也是最怕闷在家中,没有地方供她走动的人,可是她竟然摇头道:“寻宝游戏,那是傻瓜的事情。” 木兰花拉开了抽屉,取出了一封厚厚的信来,道:“你们看,他虽然是一个武官,但是词藻却十分动人,他将加勒比海的风光,描写得极其动人,他说加勒比海,是世界上海水最明彻洁净的海,干净得就像是不带一丝云的蓝色天空一样!” 安妮已将信纸取了出来,大声诵读了起来,等到她念完,穆秀珍也听得十分出神,她道:“我们只知道牙买加的民族十分动人,原来它的风光,是如此之好。” 安妮忙道:“秀珍姐,我们去不去?” 穆秀珍的心活动了,道:“去么,自然可以去,但是要我去寻找那艘沉船,我却不去,那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希望的事!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安妮,秀珍那样说,你千万别信以为真,她口中说得强,真要到了那里,她一定比谁都起劲!” 穆秀珍一本正经地道:“你以为?” 木兰花并不和她争论,只是道:“秀珍,如果我们决定去的的话,那应该和对方通一个长途电话,好让他在那边替我们准备一下。” 穆秀珍望了望安妮,她看到了安妮充满了期望的眼色,是以她站了起来,拿起了电话,拨了两个字,道:“请接牙买加的长途电话!” 安妮笑了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 窗外的北风呼号声,虽然还十分凌厉,但是安妮却彷佛已经置身在四季如春的加勒比海的海滩上去了。她自然不能游水,但是正因为如此,她也特别喜欢明媚的阳光,沟澈的海水和美丽的贝壳,她更喜欢拉丁美洲的动人民族! ※※※ 三天之后,木兰花、穆秀珍和安妮,离开了本市。 她们离开本市的那一天,天气更冷,前来送机的高翔和云四风,心中实在想跟他们一齐去,但是他们都是十分繁忙的人,自然也只好忍受一下别离的滋味。 他们目送着飞机起飞之后,云四风和高翔也是难得见面的,他们在机场餐室的酒吧前,各要了一杯酒,云四风道:“高翔,兰花她们去牙买加,是为了去寻找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沉船,如果真给她们找到,那真轰动极了!” 高翔轻轻地转动着酒杯,道:“那可能性太少了,” 云四风忽然笑了起来,高翔立时猜透了他的心意,道:“你可是想起了我们在北非的事么,那次,其实我们是成功了的。” 云四风答道:“是啊,那么多的黄金,真是奇观!” 高翔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,道:“她们如果真要在加勒比海中搜寻沉船,应该利用“兄弟姐妹号”,那是最好的搜寻工具了。” 云四风也喝干了酒,道:“我们该走了!” 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吧,才一出门,便看到几个记者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,看到了高翔,那几个记者,一齐和他打了一个招呼。 高翔随口问道:“可有什么消息?” 几位记者一起笑了起来叫道:“高主任还要向我们问消息?这不是太好笑了么?” 高翔自己也觉得好笑,他道:“外地的消息,自然是你们比我来得灵通,我忙得甚至连看报纸的时间也没有了!” 一个记者道:“我刚和报馆通过电话,十分钟之前,外国通讯社报导的消息说,亚洲某国驻牙买加的一个武官,遭人暗杀了!” 那记者显然是将这件消息当作一件十分普通的事,顺口告诉高翔的,他在讲出这消息之际,是决计料不到高翔会对之感到兴趣的。 可是,高翔听到了之后,却陡地一呆。 他连忙问道:“那武官叫什么名字?是政治暗杀?” 这两个问题,却连那记者也答不上来,高翔也没有再问下去,就和云四风匆匆来到了电话间前,高翔立时打电话到通讯社去询问。 等到高翔从电话间出来的,他双眉紧锁。 云四风忙问道:“怎么样了?” 高翔苦笑了一下,道:“兰花他们想去渡假休息,好好地松弛一下,将搜寻沉船作为消遣,只怕是难以如愿,她们的东道主死了!” “真是他?”云四风惊问。 “是的,消息说那武官是在他的住所中,背后被尖矛刺死的,牙买加的警方正在倾全力调查,但是看来不会有什么效果,因为当地的治安一向十分好,那样的凶杀案,是十分罕见的。四风,你说,那是不是巧合?” 云四风叹了一声,道:“我看不是巧合,事情只怕和那艘珠宝的沉船有关,或许那武官获得的资料,真是十分有价值的,而他又将之泄漏了出去,所以反倒招致了杀身之祸,我看兰花她们,只怕一到那里,也会发生危险的?” 高翔“唔”地一声,他也开始感到事情相当严重,他点头道:“在飞机上,兰花可能根本不知这消息,我要和京士顿的机场联络,要兰花一下机就来听电话!” 云四风也点头道:“对,好叫她有准备。只要有准备,她们三个人,倒是可以应付任何危险的环境的。” 高翔和云四风在机场大厦的门口分了手,高翔回到了警局之后,立时吩咐手下,用本市警方的名义,和京士顿国际机场职络。 在取得了联络和知道了木兰花乘搭的那班飞机到达的时间之后,京士顿机场方面,答应在飞机一降落,就立时播音,要木兰花小姐听电话。 作了那样的安排之后,高翔就放心得多了。 而木兰花、穆秀珍和安妮三人,在飞机上,她们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。她们也决计想不到,请她们去的主人,已经死了。 飞机在牙买加首都京士顿机场停下,木兰花等三人下了机,她们才一进入机场大厦,便听到了要她们听电话的播音。 木兰花呆了一呆,道:“奇怪,什么人找我听电话?” 穆秀珍道:“我看一定是昆格队长,他知道我们来了,就找我们听电话。” “不会的,”木兰花摇着头,“他一定会亲自到机场来接我们,他又是认识我们的,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听电话,可能是高翔的长途电话!” 穆秀珍笑了起来,道:“兰花姐,什么时候起,你和高翔才一分开,便又想念起来了?他为什么要打长途电话给我们?”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,不理睬她,迳自向外走去,她遇到了一个机场服务人员,就问道:“电话在哪里;我就是广播要我去听电话的木兰花。” 那服务员道:“请跟我来。” 木兰花跟着那服务人员向前走去,一面走,一面她转过头去,想去吩咐穆秀珍别到处乱走,以免她们的主人昆格队长接不到她们。 可是当她回过了头去之后,她不禁一呆。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都不在她的视线之内! 两人刚才还是跟在她身后的,一转眼之间,她们却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呢?她四面看着,机场中的旅客,十分拥挤,也难以发现她们。 木兰花想要转身去寻找她们,可是扩音器中又传来了声音道:“木兰花小姐请注意,木兰花小姐请注意,有你的长途电诂,是十分紧急的事,请你立即来接听,请你立即到机场的警务室中来接听这个十分重要的长途电话!” 木兰花只得暂且放下去寻找她们的念头,跟在那服务人员之后,来到了机场的警务室,向一名警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那警官立时将电话交到了她的手中,木兰花一拿起电话来,就听到了高翔的声音,高翔劈头第一句话就道:“兰花,昆格除曼死了,你知道么?” 木兰花陡地一怔,道:“不知道。” “在你们的飞机起飞之后不到半小时,电讯便已发到了本市。他是被人用长矛刺死的,刺杀的原因不明,兰花,昆格的死,和他所得的沉船资料是不是有关?” 这消息实在来得太突然了,即使在起飞之前一刻,木兰花得到了这一消息,她一定也会取消此行的了。 而如今,她才踏上牙买加,事情却已有了那样突如其来的变故,一时之间,她实是茫无头绪,不知道该从哪一方面着手去想才好。 她呆了片刻,道:“很难说,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。” “兰花,昆格队长如果是因为他获得了那份沉船的资料而遭人暗杀的话,那么你们现在的处境,也就十分不妙,我想你们还是立即回来的好。” “你的话很有道理,但是我还想调查一下他的死因,他究竟是我们的朋友,当然,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,向那警官道了谢,便向外走去。 她自然先要找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她们。同时,昆格队长已然被刺死了,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来接她们了。 那么,她们就得另作打算,先找地方住下来再说。 她来到了行李认领处,看到她们带来的两只衣箱还在传送带上,海关人员正在研究那两只箱子,分明以为那是无人认领的了。 木兰花看到这两只衣箱,她就知道事情已十分不对头了。因为那证明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并没有到这里来过。 穆秀珍和安妮不跟在她的后面,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这里认领行李,而如今两者都不是,那么她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? 木兰花心知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! 寻常人在那样的情形下,一定是心乱如麻,焦急异常了。但是木兰花却是最知道心急和心乱,是绝对于事无补的,是以她只是皱起了双眉,保持镇定,先走了过去,道:“对不起,因为我有紧急的长途电话,所以,我来得迟了!” 海关的检查人员请木兰花打开了箱子,约略检查了一下,木兰花提着箱子走了出来。刚才那航机带来的人,已全离去了,机场大厦中人少了许多。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应该出现了。 但是放眼看去,却根本不见她们的影子。 木兰花将衣箱放在身边,自己问自己:“我应该怎么办?” 高翔说得对,昆格队长死了,那可能是和他获得的那份“大将号”的沉船资料是有关的,只可惜昆格的信中,未曾说明那份资料究竟是什么。 而如今,昆格的敌人,显然也将自己当作了敌人。 如果敌人已对付了穆秀珍和安妮,那么决计不会放过她的,她只要等着,敌人一定会来找她的,她就算发急,也没有用的! 果然,她站立了不到两分钟,便看到一个穿着剪裁合体,雪白西装的黑人,来到了她的身前,向她礼貌地行了一礼,问:“木兰花小姐?” “是的。”木兰花回答。 “我是奉命来接你的,小姐。”那黑人说。 木兰花笑了一下,道:“还有两位小姐,也被你们接走了,是不是?” “是的,我正准备奉告这个消息。” “哼,”木兰花泠笑着,“强行请走客人,就是你们这个岛上的礼貌么?你们究竟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那样对付我们?” 那黑人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,道:“小姐,请你跟我去,就可以明白了,小姐,你一定会获得极其礼貌的款待的!” 木兰花抬头看去,只见至少有七八个身形魁梧的黑人,那几个黑人,全都穿得十分整齐,但不论他们穿着得如何好,总掩饰不了他们打手的身份。 木兰花自然不会怕他们,这里是机场大厦,警方人员的力量十分大,对方看来虽然不易惹,但是却也不会敢于胡来的。 在那样的情形下,她要脱身,当然不是什么难事。 但是,木兰花却根本不想脱身! 她必需跟着那黑人走,因为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已显然被他们带走了。木兰花的念头转得十分迅速,她立时向一个打手模样的黑人招了招手,大声吩咐道:“过来,替我拿这两只衣箱!” 那黑人呆了一呆,但还是立时走了过来,拿起了箱子。 在本兰花前面的那个黑人,则有礼貌地道:“请!” 木兰花昂然向外走去。 牙买加的首都京士顿,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,虽然它是一个城市,但是一点也没有大城市那样的繁忙和拥挤,它是十分恬静优雅的,只看到行人轻松地在散步,居民大多数是黑人,由于曾经过英国长期统治,白人也不少,更有相当数量的华侨。 才走出机场,一辆十分华贵的汽车,便驶了过来。 那辆汽车是如此之华贵,倒令得木兰花颇感到意料之外,那是“劳司莱司”车中最大型的一种,全车都是夺目的银灰色。 而车门打开之后,车座上所铺的,全是紫红色的天鹅绒车垫,车子一共有三排座门,有六扇车门,车身特别长,因之它的后轮是四个而不是两个。 那样豪华的汽车,据木兰花所知,全世界不会超过十辆!木兰花心中之所以惊讶,倒不单是为了车子的豪华而已。, 她心中惊讶,是由于她肯定那些黑人,既然先用不法的手段,将穆秀珍和安妮两人“请”走,然后又来威胁她,那自然不是什么好路数了。 不单如此,木兰花也已立即感到,他们和昆格队长的被谋杀,是有关连的,也就是说,他们可能是属于一个大规模的犯罪组织的。 然而,这样的汽车,却是人人瞩目的,在整个岛上,这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一辆,车子主人定是岛上极其知名的豪富,难道他同时又是大组织的主持人?但就算是的话,他也没有必要派出那辆车子来迎接自己的,因为一看到那辆车子,他的身份,也就无法隐瞒了! 木兰花一时之间,也想不出是什么道理来。 但这时,她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,因为对方既然不怕暴露身份,那么,对她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阴谋,至少穆秀珍和安妮,在目前是安全的! 她跨上了车子,在她的身边,各坐了一人,在她的前面,挤了四个人,在司机之旁,又坐了两个人,车门关上,车子向前疾驶而去。 木兰花道:“这车子不错啊!” 那黑人道:“是,我们的主人以拥有这车子为豪。” “你们的主人是——” “屈健士先生,小姐,他是岛上屈健士家族的唯一传人,小姐,他虽然没有担任什么公开的职位,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对全岛的控制力的,小姐。” 那黑人的谈吐,十分有礼貌。 木兰花笑了笑,道:“当然,我虽然是初到,但也可以看出这一点来,如果不是他有绝对的控制力,和我同来的两位小姐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?” 那黑人的神色十分尴尬,难以回答。 木兰花也不再理会他们,迳自打量着街道上的景色。她足迹虽然遍及全世界,但是西印度的一系列岛屿,她到过的却不多。 车子的速度相当高,她看到整洁的马路,和大多数是白色的建筑物,也看到高大的棕榈树,和闲闲散散,穿着花花绿绿的黑人。 车子直向市区之外驶去,二十分钟之后,驶上了一条上山的斜路,可以看到碧蓝的大海了,那当然就是加勒比海了。 在牙买加周围的加勒比海,全是浅水区,海水看来呈现一种极其美丽的浅蓝色,有一种明微的光辉,美丽得无可比拟。 从山上看下去,还可以看到有很多扬着五颜六色风帆的帆船,和一些带着潜水者的快艇,和平恬静,真是海上的天堂。 木兰花觉出车子越驶越高,而她也看到了那幢纯白色的,极其新型的宏大的建筑物。那幢房子的建筑线条,特出之极,每一幅墙,都反射着阳光,看来夺目之极。 在车子驶到白色的房子之前,便是在山顶上被开辟出来的一大片草地。那片草地上的草,经过悉心料理,美丽得如同一张碧线的地毯一样。 在那样碧绿的草地中,一所如此美丽的白色建筑物,被拱托得格外突出,可见那屋子的建筑师,一定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天才。 车子在草地中的道路上驶向前去,在屋子前停了下来。 车子在房子的前面停下,几个穿着制服的黑人,早已侍立在侧,其中一个打开了门,道:“屈健士先生和两位小姐在平台上。” 车中的黑人一齐跨了出来,等着木兰花。木兰花也跨出了车子,仍由那黑人带领着,绕过屋子高大的玻璃门,向屋后走去。 屋后是一个大平台,在那个大平台上,更可以远眺海景,因为那平台的尽头,便是峭壁,而峭壁之下,就是大海了! 平台上,有好几副桌椅,都是藤制的,木兰花已看到了穆秀珍和安妮,她们正和一个穿着大红衣服,身形十分粗壮的黑人坐在一齐,在她们前面的桌上,堆满了食物,看来她们的确受着第一流的款待。安妮眼尖,先看到了木兰花,她立时叫了起来:“兰花姐!” 穆秀珍被她一叫,立时转过头,她看到了木兰花,便向木兰花奔了过来,奔到了木兰花的身前,叫道:“兰花姐,我们——” 木兰花道:“不必多说,大概的情形我已知道了,那黑人是屈健士?他这样对待我们,究竟有什么目的?” “我还不清楚,”穆秀珍回答着,“但是除了在机场大厦中,他手下的人用强迫的手段逼我们前来之外,他一直十分客气。”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,一面说着,一面向前走去。 而屈健士也站了起来,他的身形非常之高大,从他那种壮健的身形看来,他完全不像是富甲一方的豪富,只像是一个极其出色的运动家。 他大约有四十岁,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,以一个十分有教养的微笑,来欢迎木兰花,当他向前走出两三步,伸手出来和木兰花相握之际,他的行动,使木兰花想起美洲黑豹来,他首先自我介绍,道:“屈健士十七世,很荣幸能够见到你。” 他说的是一口标准牛津的英语,从他这一口英语中,可以听出他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。在还未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用意之际,木兰花自然也保持着礼貌,她说道:“我也有同样的感觉,屈健士先生。” 他们一齐来到桌前坐下,当时有一个仆人躬身侍立在木兰花的身边,屈健士道:“小姐,你要些什么,只管吩咐。” 木兰花道:“谢谢,我现在需要的,是知道你分别将我们三人请了来的用意,屈健士先生,希望你开门见山,只管直说。” 屈健士先生搓着手,向侍立在桌子周围的仆人望了一眼,他虽然未曾说任何的话,但是仆人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,一齐向后退去。 但仆人却也不是退得十分远,而是在七八码之外围立着,在那样的距离下,低声讲话,仆人自然是听不到的。 屈健士叹了一声,道:“小姐,在昆格上校的叙述中,我早已认识了你们两位……和这位小妹妹,又在很多人的口中,证实了昆格上校的叙述,三位能来到牙买加,真是幸事。昆格上校死了,他实在是一个好人,更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潜水家。” 木兰花的脸上已然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,但是她却并没有打断屈健士的话头。屈健士也已发觉了这一点,所以他用两句话来结束了他的开扬白,道:“我也喜欢潜水,我搜集有加勒比海所出的全部软体动物的贝壳!” 安妮立时欢呼了起来,说道:“那正是我的爱好!” “当你们离去之际,我一定将我的藏品,全部奉送给安妮小姐。”屈健士立即慷慨地说,令得安妮兴奋得脸都红了。 加勒比海确是热带性海洋,也是美丽贝壳的集中地,许多罕有美丽的贝壳,虽全在加勒比海中,但要搜集它们,绝不是易事! 屈健士的慷慨,可以证明至少到目前为止,他没有恶意。但是,也证明他决计不是无所求的,木兰花轻微地咳嗽了一下,提醒他转入正题。 屈健士显然十分聪明、立时道:“我的家族,在岛上一直拥有庞大的势力,我们是岛上的原始统治者,最初是西班牙人的势力入侵,后来又变为英国人的统治,现在,牙买加独立了,但是,我并无意置身于政治活动之中,而我仍然受着岛上民众的尊敬。” 木兰花点头道:“我们明白这一点。” 屈健士又道:“请别怪我说话罗嗦,我必需从头说起,当十六世纪,西班牙人入侵之时,我们曾经反抗过,使西班牙人吃了不少亏,但是后来,西班牙人却和我们合作,和平相处了一个时期,在那个时期中,我们的家族是和西班牙占领者一齐住在一个大堡中的,各占一半的地方,在我和昆格上校成为朋友之后,因为我和他都喜欢潜水,我们自然而然地提到加勒比海中的西班牙沉船。” 他讲到这里,略顿了一顿。 穆秀珍已听得十分出神,在旁催促道:“那又怎样?” “加勒比海中的沉船十分多,但最著名的则是“大将号”,我在一次闲谈中,忽然记起“大将号”沉没的日予,正是我的祖先和西班牙人合作的时期,可能会有一些资料留下来的,我和昆格上校,费了好几天的时间,来整理那些残旧的资料——” 木兰花道:“是在那个古堡中?” “不,那古堡早在两百年前的一次战争中,便已被焚毁了,但是好几箱文件,则事先被运了出来,一直保存了下来。” “嗯,你们发现了什么?” “我们的发现是极其惊人的,小姐,我们发现了一份来自古巴当时统治者的信,是西班牙高级人员之间的私人函件,在这封函件中,曾提及一个著名伯爵的小女儿,是乘搭“大将号”回西班牙去,所以要求当时在牙买加附近的舰队,予以保护。” 木兰花皱着眉,道:“那也不能说明什么。” “在那封函件上,有着“大将号”确切的航线。”屈健士立即道:“这一点,我想应该是十分重要的——如果是有意搜寻那沉船的话。” 这一句话,木兰花倒是同意的。 屈健士又道:“而且,我们还获得一项极其宝贵的资料,牙买加的海军方面,派出了两艘战舰去护送“大将号”,那两艘舰,是和“大将号”一起遇到了飓风的,但是两艘舰上,总共有七个人生还,在海上飘流了几天之后,回到了牙买加!” 木兰花,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一听,不禁耸然动容! 如果屈健士所说属实的话,那么这项资料,实在是太重要了,那生还的七个人,自然对失事的经过,有详细的报告,也自然对失事的地点,有详细的记载! 她们三人在呆了一呆之后,木兰花才缓缓地道:“那不可能吧,如果当时就有这份资料,为什么西班牙人不搜寻大将号?” “当时的情形,是没有法子搜寻的,因为船已沉到了海底,人类还不会潜水,只好任由大批宝物浸在海水中,而且,另一批文件指出,“大将号”沉没之后,西班牙国内的指责十分严厉,古巴方面和牙买加的高级西班牙贵族,将领,全被撤离,所以事情也耽搁了下来。” 穆秀珍紧张地道:“那样说来,你知道正确的沉船地点?” 屈健士点头道:“是!” 穆秀珍还想说什么,但是木兰花立时扬起手来,阻止穆秀珍再说下去,她道:“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,但这是和我们没有关系的。” 屈健士忙道:“小姐——” 可是木兰花不等屈健士的话讲出口,便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,道:“屈健士先生,我们希望你说说有关昆格队长死亡的事。” 屈健士的脸上,现出愤怒的神色来,道:“那一天晚上,他在我这里,我们讨论到深夜,他具有十分丰富的海事知识,他还根据所有的资料,根据“大将号”的航线,肯定了出事的地点,他带走了所有资料和一幅草图,准备回去绘制一幅更精确的沉船地点图的,可是第二天一早,却已传来了他被刺死的消息!” “你以为他是不是为了知道沉船的秘密而死的呢?” “不能肯定。” “你发现了“大将号”的资料之后,有过什么打算?”木兰花的双目直视着屈健士,十分直率地问着他那种问题。 “我自然打算和昆格队长一齐去打捞这艘四百年之前的沉船,因为它载着价值以亿计的珠宝黄金,昆格队长就提起了你们,又说秀珍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潜水家,如果要打捞那举世知名的“大将号”,那最好有你们两位的参加!” “不错,”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低沉,“他写一封信给我,提到了这件事,并且用很多笔墨,来描述牙买加的风光,唉!” 想起昆格队长那么热切地希望和她们会面,但是她们来到之后,所听到的第一件事,便是昆格已被人刺死了,木兰花的心头,也不禁黯然! 屈健士先生道:“我们的警方人员已倾全力左查办这件案件,但是他是一个外交人员,他的国家似乎不想这件事太张扬了,在他遇害的第三天,他的遗孀就带着他的灵柩回国去了,以致警方想调查昆格的真正死因,也变得十分困难!” 木兰花不出声,她站了起来,来回踱了几步,才道:“多谢你对我们的款待,屈健士先生,我们也不准备在牙买加多逗留,要回去了。” 屈健士的脸上,现出无比失望的神情来。 不但是屈健士如此,连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也绝不掩饰她们在听到了木兰花的话后,那种失望的神色! 屈健士叹了一声,道:“小姐,如果你的主意十分坚决,我自然无法强留。但是,所有的资料,虽然那天晚上被昆格带走,而且在他死后,该国的外交官员也不准进入屋去,是以无法知道这批资料是不是还在,但是有关这批资料的一些重要部份,我却还记得的,我们可以——” 他话还未曾讲完,穆秀珍实在忍不住了,急不及待地道:“兰花姐,我们可以根据这批资料,找到“大将号”的沉船!” 木兰花狠狠瞪了穆秀珍一眼,吓了穆秀珍老大一跳,连身子也缩了一缩,不敢再言语,木兰花则摇着头,道:“先生,我不明白你的心意。” “你应该明白,木兰花小姐,我想找到“大将号”。” “我就是指这一点而言的,屈健士先生,你有着无可比拟的财富,在这里又享受着崇高的地位,你何必再为不可捉摸的财宝而劳心劳力?” 屈健士如果是白种人的话,在听了木兰花的话后,他或者会脸红的。但是他却是黑人,是以根本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来。 木兰花又说道:“因为还件事,昆格上校已死了——” “昆格上校不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死的。” “你能举出他别的死因么?”木兰花立时问。 屈健士先生苦笑了一下,摊了摊双手,表示不能。 木兰花道:“昆格上校因为是外交人员,他的国家不想这件事太张扬,那是便宜了凶手,同时也壮了凶手的胆子,你明白我的意思?” 屈健士吃了一惊,道:“你是说,如果我再去进行这件事的话,连我也会有危险,就和……昆格上校一样?” “是的,”木兰花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:“你如果再念念不忘“大将号”,你会有危险,这是我给你的忠告,而我们,绝不参加这项工作。” 屈健士的身子向后微仰,坐在椅背上,望着海面,过了足足二分钟,他才道:“多谢你给我的忠告,但是我却不能接受。” 木兰花只是嫣然一笑,说道:“那由你自己决定。” 她那样说法,已表明事情和她,已然完全没有关系的了,屈健士在紧皱双眉片刻之后,神情也突然变得开朗,他笑着站了起来,道:,“好,我们的问题,讨论到这里为止,在峭壁下面,是全岛最美丽的一个海滩,我带三位下去看看。” 木兰花等三人用十分疑惑的眼光望着他,峭壁十分陡直,至少有三百尺高,而安妮又是行动不便的,如何可以到下面的沙滩去? 但屈健士立即道:“我有特制的升降机,可以直通到海滩去,请跟我来!” 他向前走去,木兰花本来,连屈健士的那一项邀请都想拒绝的,但是她转念一想,屈健士已经十分失望了,没有必要令得他再不高兴的。 是以她向穆秀珍点了点头,穆秀珍立即推着安妮,和木兰花一起,跟着屈健士走去,走向一个看来像是一座凉亭也似的建筑物。 等到他们来到了那“凉亭”之中,才知道那是一架升降机,因为它已在缓缓向下沉去,升降机的上半部,是完全没有遮拦的,海风扑面而来,令人神气清爽,向下看去,下面是洁白的一片沙滩,沙子白得使人几乎疑心那是一滩积雪! 沙滩上有五六个人在,但那五六人,显然不是在沙滩上游乐,而是在负着守卫之责的。不一会,升降机便已停止,跨出了升降机,就到了沙滩。 那的确是美丽之极的沙滩,当浪花涌过来之际,明澈的海水,喷起许多白沬,就像是涌上来的不是海水,而是万亿颗大小不同的珍珠! 他们向前走着,直来到了最接近海水的地方,穆秀珍已跳上了一块大石,那大石下的海水已有好几尺深,但一样清澈见底。 木兰花也忍不住掠了掠被风吹乱了的秀发,道:“这真是个好地方,屈健士先生,你有着一个神仙般的居住环境。” 屈健士忙道:“那么,我可以请三位在这里居位几天么?你们可以无拘无束,根本不当我这个主人存在一样,享受这优美的环境?” 木兰花徵笑着,拒绝了屈健士的邀请,道:“不,我们甚至不准备多作逗留,我们要告辞回去了,很谢谢你。” 屈健士笑了起来,道:“小姐,我想,我总还可以做个君子,你不愿意参加搜索沉船的工作,在你逗留期问,我绝不提任何有关沉船的事,我自然不是放弃进行这件事,而是将这件事押后,到你们离去之后,我再开始!” “那样,不是耽搁了你的正事么?” “这艘船己经海底躺了四百多年,也不在乎多躺上一两个月,而你们的光临,却使我感到无比的荣幸,请相信我的话是出自真心的。” 木兰花无法断定屈健士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,不但这样,而且她还怀疑,昆格上校被刺一事,和屈健士可能是有关的。 因为屈健士那么热中于搜寻沉船,他的目的,自然是沉船中的黄金和宝物。但是他肯和昆格上校一齐分享那些宝物么? 他的贪念再进一步,就足以构成他杀害昆格上校的动机了! 木兰花之所以坚决拒绝参加他的搜寻沉船计划,以及想立时告辞,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。可是现在,屈健士却如此诚恳地挽留她们! 木兰花心中迅速地在转着念,她还是想弄清楚昆格的死因,而她既然想到屈健士可能和昆格之死有关,那么她似乎应该留下来继续观察一下的了。 所以,在考虑了一两分钟之后,她点头道:“好的,我们在这里住三天。屈健士先生,只是三天,请原谅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。” 屈健士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,道:“虽然三天的时闵太短,但是也太好了,我替你们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,介绍所有的显贵富商给你们,我陪你们遍游全岛,我有很好的游览飞机,而在各处,全有我私人的机场,我想你一定不会觉得留下三天是不智之举的?” 木兰花也为屈健士那种好客的热情所感动,她向穆秀珍招了招手,大声叫道:“秀珍,快来,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三天哩。” 穆秀珍看来,比屈健士更高兴,她从大石上跳下来,叫道:“那太好了,我可以享受一下那么美妙的海水,不必只是看着了。” 屈健士先生拍着手,道:“对,我们第一个节目,便是游水,我带你们到海水最明澈的地方去,二十多尺的海水,可以一望见底!” 他向侍立在旁的几个人一挥手,其中的一个立时打开了一只手提箱,木兰花只向那手提箱看了一眼,便看出那是一具效能十分之高的无线电通讯仪。 接着,便看到一艘快艇,鼓浪而来。 快艇在岸边泊定之后,他们便上了艇,快艇将他们载到了一艘极大的游艇,游艇立时向前驶去。当天下午,他们游遍了牙买加附近美丽的海湾,穆秀珍最玩得兴高采烈,木兰花虽然对屈健士似有三分提防之心,但是屈健士绝口不再提“大将号”的事,而海上的风光实在太美妙,也令得木兰花乐而忘忧。安妮更是高兴得难以形容。 等到他们又回到京士顿之际,已是满天晚霞,灯火点点了。游艇是泊在一个离市区很近的码头之上的,几辆大房车已等在那里了。 然后,他们一齐到最著名的一家饭店去进餐,那里的龙虾,共有十二种煮法之多,更令得木兰花等三人,赞不绝口。 等回到屈健士的住所之际,屈健士的仆人,立时带他们去着已为她们整理好的房间,那是临海的一间大房间,当窗帘拉开之后,是一整幅玻璃墙,海上的景色分可以一览无遗!她们三个人休息了片刻,换了衣服,女仆便又来叩门,道:“三位小姐,主人请你们去听音乐,岛上最好的乐队,正在演奏。” 木兰花额首道:“好,请你们去回报,我们就来。” 穆秀珍低声道:“兰花姐,他待我们那么客气,我们就答应他,帮他去寻找那艘沉船好么?我们不就是为这个目的而来的么?” 安妮也道:“秀珍姐说得对啊!兰花姐。” 木兰花半晌不语,才道:“你们不知道,昆格队长的死,如果和屈健士无关,一定另有凶手,如果屈健士再去搜寻沉船,他就有危险!” 穆秀珍忙道:“所以我们要帮他。” 木兰花摇头道:“但是,你怎知昆格队长的死,和他完全无关呢?对你们的款待,难道竟使你们的头脑不清楚到这等地步?”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都呆了一呆。 她们显然从未想及这一个问题! 木兰花笑道:“所以我们现在,不应出什么主意,也不能答应屈健士的任何要求,先看看再说,来,我们去听出色的拉丁美洲音乐去!” 她们一齐下了楼,一队由五个人组成的乐队,正在大客厅中演奏,客厅中除了屈健士之外,还有七八个客人在。客人几乎全是白人。 屈健士向她们一一介绍,那些客人不是名作家,就是到牙买加来游历的画家和音乐家,这一类的小型音乐会的气氛是极其高雅的。 第二天一早,直升机降落在屋子前的平台上,载着木兰花等三人和屈健士,到了一个小型机场,一架飞机已停在机场上。 屈健士曾说他有很好的游览飞机,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,那架飞机很小,至多只是可以乘搭十个人,但是却有四个引擎,而且它的窗子特别大,使机中的人,可以全不费力便看到外面的情形。 飞机上的其他设备,自然也是豪华之极的,他们登上了飞机,飞机起飞之后,屈健士不断地向她们解释岛上的风景和名胜。 从京士顿望北飞,是一大爿连绵不断的山巅,据屈健士说,山中还有很原始的印地安人居住着,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。 飞机一直飞到岛北部,才在另一个机场上停了下来,在驱车游玩了一会之后,再继续开行,这一天,她们游历了整个岛。 而当黄昏时分,他们回到屈健士的住所之际,木兰花三人,全呆了一呆,在暮色之中,她们看到了辉煌夺目的光芒,屋内外全是灯光。 那显然是新布置的,屈健士笑着,道:“今天晚上的宴会,将是上帝创造了牙买加以来,在岛上最盛大的一次,我送出去了两千份请帖!” 木兰花并不是喜欢那样热闹场面的人,但是她却也不禁感谢屈健士那样热烈的款待。 她道:“原来今晚便举行舞会,可是我没有适合的服装。” 屈健士微笑着,道:“全岛上最佳的时装师,一定已在等你了,他们会迅速地令三位穿着最出色的衣服,参加舞会的!” 木兰花没有说什么,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,直到凌晨,她和穆秀珍两人,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,自明月初升开始,宾客就络续前来。 那可能是世界上最最豪华的一次宴会了,一九零七年的醇旧香槟,不断地开着,最好的七队乐队,轮流演奏。 木兰花穆和秀珍两人,成为整个舞会中的中心,她们在礼貌上不能拒绝跳舞的邀请,于是她们便不断地跳舞,跳舞。 安妮是唯一没有跳舞的一个人,人人都在跳舞,侍者在送上美酒时所走的步伐,也是舞步,而安妮并不是不想跳,而是她不能跳! 所以,在午夜之后,舞会正到了高潮之际,安妮却感到疲倦了,她吩咐两个仆人,将她的轮椅推回到她的卧室去。 那幢建筑物是第一流的建筑物,在安妮回到了卧室之后,就使安妮充份感觉得到了舞会,仍在继续着,楼下何等喧闹! 但是一进了卧室,关上了门之后,却一点声音也传不过来,宁静得整幢房子之中,像是只有安妮一个人一样。 安妮拉开了窗帘,先在大玻璃之前,望着黑沉沉的海面,海面上还有些游艇在,可以看到自游艇上发出来的点点灯光。 安妮轻轻地叹了一声,今天她玩得兴奋之极,但是她还是不能和常人相比,她不能跳舞,不能游水! 但是安妮对于这一切,似乎也习惯了,是以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,并没有再想下去,她凝视着黑暗,过了十分钟,她打了一个呵欠,准备上床去睡了。 可是,她未曾转过轮椅来,忽然听得身后,传来了一下轻微的声响。 安妮是一个对任何声响都有着极敏锐反应的人,她连忙转过轮椅来。 她一转过轮椅来,就向前看去,一看之下,她不禁大吃了一惊,失声叫了起来:“兰花姐!” 但是她只是叫了一声,便没有再叫下去。 因为她立即知道,自己叫下去,也是没有用的,下面的大客厅中,正在举行着两千人参加的舞曾,在房间中一点声音也听不到,那么,她在房间中,就算叫破了喉咙,也是不会有人听到的。而且,她第一声叫声,是自然而然的反应。但接之而来的恐惧,却也使得她几乎不能再发出声来! 当她转过轮椅来之后,她看到,就在她的面前,站着一个人,那人穿着一套古旧的海军服装,腰际还佩着很长的佩剑。 如果在大厅中正在举行的是化装舞会,那么看到了这样的一个人,也绝不会使安妮感到惊讶的,但是事实上,在举行的却不是化装舞会,那么,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,穿着十六世纪服装的是什么人?安妮瞪着那人,想问他一句,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。 而那人也只是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。 足足过了两分钟上久,安妮才勉力镇定心神,发出了声音来。 她大声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 那人在安妮一问之后,也开了口,可是他的声音,却十分之浓浊,只听得他道:“小姐,你是和木兰花一齐来的么?你看到了我,有什么特别的感觉?” 安妮呆了一呆,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,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 那人道:“我是从船上来的,我的船……在海底,海底很平静,我在海底已有好几百年了,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,小姐,你明白么?” 那几句话,不禁听得安妮全身生寒! 这是什么话?他从船上来?他的船在海底,那么他……他……竟不是人,而是鬼了?安妮简直差点昏了过去! 她张大了口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 而那人则继续用十分浓浊的声音道:“我不想见更多的人,我只要见你就可以了,请你转告屈健士先生,别来打扰我们!” 安妮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 在她连说了三个“你”字间,她一直是瞪大着眼的,是以她也亲眼看到了那人慢慢地消失。那人确是慢慢消失的,而不是离去。 那人一直站着不动,但是他却像是溶解在空气中一样,慢慢地不见了,安妮的双手冰凉,她在那人消失之后的五分钟之内,就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样! 然后,她鼓足了勇气,拉动着轮椅,向门口冲去! 安妮来到了门口,用力拉开了房门,大声叫了起来。 她一叫,立时有两名女仆向她奔了过来,安妮喘着气,道:“快,快去叫木兰花或是穆秀珍小姐来,我有极要紧的事!” 她苍白的脸色,已说明她的确有极要紧的事了,是以一名女仆立时奔了开去,另一名女仆,则留在安妮的身边陪着她。 安妮已渐渐定下神来,可是她心中仍然十分害怕,她向那女仆问道:“你……你们这里,可是时时有鬼魂出现的么?” “鬼魂?”那女仆是一个十分健壮的黑种妇人,可是她确实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,因为当安妮提及“鬼魂”之际,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。 而就在这时,已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。 穆秀珍是一面叫着,一面向前奔了过来的,她大声叫着:“什么事?安妮在什么地方?小安妮,有什么人欺负你了?” 她直奔到了安妮的身前,安妮立时握住了她的手,叫道:“秀珍姐!”, 安妮的身子,一直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样,全身发凉,直到此际,她握住了握秀珍的手,这才令得她感到有一股生气,她在叫了一声之后,立即道:“我刚才……看到了一个鬼,秀珍姐,你别笑我,我真的是看到了一个……鬼魂!” 穆秀珍本来是想纵声大笑的,但是,她看到安妮的神色仍然是那样紧张,她却笑不出声来了,只是安慰道:“安妮,你一定太疲倦了。” 安妮叹了一声,道:“秀珍姐,你以为我是眼花么?但是我却绝不是眼花,绝不是,我真看到了那鬼魂,就在那房间中。” 穆秀珍推着轮椅,走进了房间中,那个穿着古代海军大将制服的鬼魂,当然已经不见了,穆秀珍四面看了一下,道:“当时的情形怎样?” 安妮还未曾开口,木兰花也走了进来。 跟在木兰花后面的,则是主人屈健士先生,屈健士先生关心地问道:“什么事?小姐,可是仆人的侍候,不够周到么?” 穆秀珍想说出安妮遇见“鬼魂”的事,但是安妮却拉了拉穆秀珍的衫角,抢着道:“兰花姐,你还不来睡觉么?时候不早了。” 木兰花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,她立时看出安妮的神态有异,所以她也立时点着头,道:“好的,屈健士先生,我要休息了!” 屈健士也并不坚持,只是道:“啊,那样的话,楼下的许多宾客,一定要失望了,但是我会应付他们的,祝你有一个舒适的睡眠!” 他鞠躬如也,退了出去。 穆秀珍连忙过去将门关上道:“兰花姐,安妮说她刚才,在这房间之中,看到了一个鬼魂,详细情形,她还没有对我说哩。” 木兰花“哦”地一声,并不斥安妮无稽,只是反问道:“安妮,你怎可以肯定你见到的是个鬼魂呢?你以前难道也见过鬼魂么?” “我……他突然出现,而且……是渐渐消失的!”安妮叙述着,“他站在那里,一讲完了话之后,就像是放进了咖啡中的方糖一样慢慢的溶化……消失了。” “他说了些什么?” “他说,他在海底几百年,很安静,要我们别去打扰他,他……他穿着古代西班牙海军的制服,看来,他好像是“大将号”上的……” 安妮讲到这里,不曾再讲下去。 而穆秀珍则已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,道:“兰花姐,那真是鬼了,要不然,怎么知道我们已有了“大将号”的沉船线索?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秀珍,你忘了么?我不是曾经说过,就算是亲眼见到了鬼,也未必是一定真有鬼的?” 安妮道:“我明白,可是我见到的是什么?” “你再将当时的情形,详细说一遍。” 安妮点了点头,她将发生的一切,一点也不这漏,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,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,都十分用心地听着。 安妮讲完了之后,又向木兰花问道:“那……是什么?”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十分之紧地,她缓缓摇着头,道:“现在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,因为我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,但是我们为了要探求事实的本质,不妨来一个假设,我们先假定那不是真的鬼,而只不过是一种人为的花样。” “可是这究竟是怎样人为的呢?”穆秀珍问。 “这一点我们先不去研究它,因为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。但如果假定那是人为的花样,你们想想,他的目的,是为了什么?” 穆秀珍侧头想了片刻,道:“是想我们不去理那“大将号”的沉船?” 木兰花摇头道:“你料错了,恰恰相反,他的目的,是想引起我们对“大将号”沉船的好奇,因而参加沉船的搜寻工作。” “那不正是屈健士先生要我们做的事!”安妮说。 “是的,招待我们的主人,表面上虽然绝口不再谈“大将号”的事,但是在暗中,都在进行周密的布置,那鬼魂正是他的杰作之一。” “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弄一个鬼魂来呢?”安妮和秀珍两人异口同声问。 “我相信那一定是光学上把戏,你们可觉得,一进房间之后,外间所有的声音全都隔绝了?可知这些墙一定十分厚,那就有足够的空间来玩把戏了——”木兰花讲到了这里,突然提高了声音,大笑道:“屈健士先生,我说得可对?”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,更是大吃了一惊,因为屈健士先生早已退出去了,房子之中,只有她们三个人在! 但是木兰花却仍然朗声道:“屈健士先生,你的行动未免太鬼祟了,那不是君子的所为,而且如果你吓坏了我们的小妹妹,我也就不客气了!” 穆秀珍拉了拉木兰花的衣袖,用极低的声音道:“他在哪里?” 木兰花朗笑道:“如果屈健士先生还是一个君子的话,那么,他一定立即就会来和我们相见的了!” 木兰花那样说着,安妮和穆秀珍两人,还都现出不信的神色来,但是,不到一分钟,她们的房门上,便传来了敲门声。 “进来,”木兰花立时道:“屈健士先生!” 房门打开,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推门进来,他不是别人,正是牙买加岛上最显赫富有的人物,屈健士先生! 这时,他的神色,十分尴尬,他在门口略站了一站,将门关上,然后搓着手,道:“唉,我……我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” “我想你应该先向安妮道缴。”木兰花说。 “是的,是的。”屈健士来到了安妮的面前,向安妮鞠了一躬,道:“安妮小姐,请接受我的道歉,我用无聊的把戏,使你受了惊!” “噢,”安妮又惊又喜,“不必介意了,你连日来对我们的招待,可以抵消你对我的戏弄,但是你怎有召唤鬼魂的本领?” “那不是鬼魂,只不过是一个演员!”,屈健士先生神色尴尬地解释着,“他的出现,只不过是已拍好的电影的放映而已。” 木兰花微笑着,但是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却还是不明白。木兰花道:“屈健士先生,我想你有重演一遍的必要,请开始。” 屈健士略现出了忸怩的神态来,但是他随即自身边取出了一只烟盒来,打开那烟盒,里面却并不是香烟,而是许多按钮。 屈健士先生手中的那“烟盒”,显然是一具无线电遥控的仪器,他按下了一只掣,安妮和穆秀珍两人,只觉得眼前花了一花。 在她们觉得眼前一花间,像是屋中的陈设家俬,在那瞬间,都以极高的速度在移动着,然而转眼之间,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。 穆秀珍呆了一呆,道:“有了什么不同?” 木兰花道:“你走前几步试试。” 穆秀珍向前走去,可是她走出了几步,突然“砰”地一声,撞在硬物上,穆秀珍大吃了一惊,双手向前按去,她按到了一堵墙! 那自然不是墙,而是一幅玻璃,在那玻璃上,绘印着家俬,和原来陈列在房间中的家俬,是一模一样的。那幅玻璃,在屈健士先生按下了按钮之际,从墙上移了出来,将房间分为两部份,但是在黯淡的光线下,却像是那玻璃完全不存在一样! 然后,屈健士先生又按下了另一个掣。 突然,那古代西班牙海军大将出现了,讲着话,栩栩如生地动作着,再然后,他消失了,就像是鬼魂一样,屈健士向墙角指了一指,道:“放映机就在那上面,一切全是无线电遥远控制的,木兰花小姐,你的观察力真使我佩服之极!” “鬼魂”之谜已然有了答案,想起刚才自己的害怕,安妮只觉得好笑,她忙问道:“兰花姐,你是怎知道那不是真的鬼魂呢?” 木兰花微笑着,道:“屈健士先生,请将“银幕”缩回墙中去。” 屈健士先生又按下了击,那幅玻璃迅速地缩了回去,简直一点声音也没,木兰花向地上一指,道:“你们着,地毯上有一道相当深的痕迹!” 穆秀珍和安妮一齐低头看去,果然,地毯上有一道将房间分剖成为两半的直痕,分明像是被重物压过的一样,木兰花道:“我在听安妮叙述当时的情形之际,就已经发现了这道痕迹,当时我想,为什么保养得如此之好的地毯上,会有那样的一道深痕的呢?那当然是有重物移过的原故了,而那东西一定是一个扁平体,横过整个房间,可能是一幅幕,而那地方恰好又是安妮所说的鬼魂站立的所在,所以我进一步断定,所谓鬼魂,实际上只不过是简单的光学游戏而已!” 穆秀珍吸了一口气,道:“那么,兰花姐,你何以肯定屈健士先生一定会来见我们的。” “秀珍,你怎么了?你想,这房间中,有着如此精密的装置,难道竟会没有偷听器么?屈健士先生自然可以听得到我们的谈话的。” 屈健士先生满脸皆是羞惭之色,道:“三位小姐,请原谅我,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们参加搜寻“大将号”的沉船上工作了。” 安妮低声道:“兰花姐,你连他的目的也料到了!” 屈健士又道:“兰花小姐,你是昆格上校的朋友,搜寻“大将号”的沉船,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志愿,难道你竟一点也不想参加么?” 木兰花缓缓地道:“可是他却被人谋杀了。” 屈健士道:“但警方已在追查凶手!” “可是也一无结果,对么?”木兰花的声音很严肃,“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,你也应该放弃搜寻,除非你根本不必担心你的安全!” 木兰花的话中,像是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样,令得屈健士先生的面色,立时变了,而且他也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,他立时道:“小姐,你那样说,是怀疑昆格上校的死,和我是有关的了?” 木兰花只是冷冷地望着他,并不出声。 屈健士先生摊了摊手,道:“小姐,这样的怀疑,实在是太可笑了,我是和上校最好的朋友,我们计划在找到了沉没在海底几百年的宝藏之后,在岛上设立一所大学,一所医院,和一所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海洋水族馆,这三者都是新独立的国家所急需的,照我们的估计,我可能还要拿出很多钱来才够完成这些!当然,或者沉宝的数量十分多,那就用来开发岛上的公路,总之我们绝不会自己打算,我为什么要害上校?” 屈健士这一番话,讲得十分诚恳,木兰花听了之后,半晌不语,才道:“但事实上,昆格之死,你负着最大的嫌疑,只不过你的地位十分高,所以才没有人来怀疑你而已。” 屈健士苦笑着,道: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,他突然死亡,使我的搜寻沉船计划受到阻碍,而这个计划,却正是我们毕生之力也要完成的。” 木兰花扬了扬眉,道:“屈健士先生,如果你刚才所说的一切,全是你真心诚意讲出来的,那么我们可以留下来,代替昆格上校来帮助你!” 屈健士奕然一呆,他张大了口,可是却不知该讲些什么才好。 木兰花的话一出口,不但屈健士高兴,连穆秀珍和安妮两人,也一齐欢呼了起来,屈健士突然用他的黑色大手抓性了木兰花的手,用力撼着,道:“那太好了,那真太好了!” 木兰花道:“既然我答应了你,那么我们就要立即开始工作,首先,我们自然要确定“大将号”沉没的可能地点,有关资料——” “有关资料在昆格处失去了大部份,然而那些资料我都是看过的,我可以凭记忆绘出最可能的沉船地点来。”屈健士回答着。 “我们不必雇潜水人员,你,我和秀珍三个人就够了,安妮可以在水面上掌握一切,我们自然要一切潜水设备,和海底使用的金属电波探测仪。” “那都已齐备的了。” “还要一艘性能极之优良的船。” “我的游艇是全世界最优良的游艇之一,它本来是造给美国石油大王的儿子作新畿内亚采险之用的,后来他改用了飞机,所以给了我。” “那很好,我想你该去工作了,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,对了,偷听器在什么地方,我们实在不想每一句话都被人听到!” 屈健士走到一幅抽画前,将画框上的偷听器拆了下来。 那偷听器简直就是画框中的一格,制造得十分巧妙,只怕用心检查,也是不容易发觉它的存在的。屈健士先生礼貌地道:“我要去工作了,三位请安歇。” 木兰花道:“好,明天见。” 屈健士先生退了出去,安妮忽然叫道:“兰花姐——” 木兰花却不等她讲完,便突然推开轮椅,来到了露台的玻璃门前,推开玻璃门,来到了露台上,穆秀珍自然也跟了出来。 木兰花低声道:“你们要干什么,可以在这里低音说。” 穆秀珍不禁一呆,道“兰花姐,他还是靠不住?” 木兰花点头道:“是的,我想安妮已经在怀疑这一点了,对不,安妮?你刚才想什么?” “我在想,那幅能移动的屏障,那隐藏得如此巧妙的放映机和偷听器,这一切,全不是几天之内,能够准备得好的——” 安妮才讲到这里,穆秀珍已一拍掌,道:“是啊,他简直将我们当作小孩子了,岂有此理,待我去质问他!”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,穆秀珍不敢再言语,木兰花才道:“我怀疑屋中还有偷听器,但我们也不必再去找它,我们见机行事!” 木兰花的话,令得安妮和穆秀珍两人的脸上,也显出十分严肃的神情来。木兰花又道:“秀珍,尢其是你,特别要注意,切不可现出我们似怀疑他的神情来,要就是他是一个无辜的人,要就是他是一个极之狡猾的犯罪者,我们要小心。” “兰花姐,如果他是,他会怎样害我们?” “在找到“大将号”沉船之前,我们是绝无危险的,但是秀珍,我们在潜水之前,一定要用心检查潜水工具,而且我们自己也要有所准备,明天上午,我们以游览市区为名,去买一些应用的物事。”木兰花说着,又推着安妮,进了房间。 一进了房间,她便打了一个呵欠,道:“今天玩得太疲倦了,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傚,我们应该睡了!”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答应着,穆秀珍将安妮抱上了床,不一会,她们三人,全睡着了,那时,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! ※※※ 阳光普照,在牙买加,几乎是没有阴沉沉的天气的,木兰花,穆秀珍和安妮在京士顿的街头上漫步,她们都觉出有人在远远跟踪她们, 然而她们却装出一点也不知的神情来。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,已不止问了木兰花一次:“跟踪我们的人,是谁派来的?” 但是几次,木兰花的回答,却都是一样的:“不知道。” 木兰花并不是在卖关子,她的确不知道跟踪者是谁派来的,可能是屈健士。如果是屈健士,那么事情就简单得多,因为她正在怀疑屈健士。 但是跟踪者也可能和屈健士无关。 如果跟踪者和屈健士无关的话,那么,或许可以证明昆格队长不是屈健士杀死的,而如今的跟踪者,就是谋杀昆格的人。 在京士顿的街道上,有许多出售潜水工具的商店,木兰花在一家规模较大的一家中,买了六枝笔形的压缩氧气,这种压缩氧气,每一支可以使人在水中支持十分钟,她和穆秀珍各人藏起了三枝,以备不时之需,她又问那家商店,屈健士先生的潜水工具是不是在当地买的。 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,商店主人用十分神秘的语气告诉她,屈健士先生所用的一切潜水用兵,全是直接从美国运来的。 当她们在商店中的时候,那两个跟踪者,就站在对街,木兰花略转过头去,隔着橱窗玻璃,打量着他们两人。 那两个人是白人,衣服并不很整齐,从他们站立的姿势来看,一望而知他们决然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而只不过是流氓! 这几点,和屈健士先生手下的人,却是不大相同的。 到目前为止,木兰花他们接触到的屈健士的手下,几乎全是黑人,而且也全是彬彬有礼,服装整齐,和那两个跟踪者是大不相同的。 木兰花又转回头来,向商店主人问道:“对街的那两个人,你可认识么?他们一直跟着我们,我想要通知警员来对付他们的了。” 商店主人抬头看了一眼,道:“这两个粗鲁的家伙,如果他们对小姐有什么不利的话,只管通知警员好了,一点别便宜他们。” “你认识他们?” “他们是非克先生的船员。” “谁又是非克先生?” “一个美国游客,有着一艘十分豪华的游艇,据说他是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个大牧场主,但是却又十分喜欢海洋,每年也来牙买加渡假的。” “谢谢你。”木兰花付了钱,走出了商店。 她在走出门口的时候,低声道:“秀珍,如果那两个家伙再跟在我们后面,我想你应该知道怎样对付他们的。” 穆秀珍磨掌擦拳,道:“我早就知道了!” 木兰花笑了一下,仍然推着轮椅,向前走去,穆秀珍故意落后了些,那两个家伙,又跟了上来,木兰花加快了脚步,迅速地转过了街角,穆秀珍也跟着转了过去,但穆秀珍立时在街角处站定。她一站定,便听得一阵脚步声,奔了过来。 那显然是那两个跟踪者怕失去了她们的踪迹,急步跟了上来,穆秀珍早已准备妥当,就在第一个人将转过墙角时,她突然伸足拦去。 那人猝不及防,撞在穆秀珍的小腿上,身子向前一俯,穆秀珍伸手按住了那人的后颈,用力向下一按,那人一个“狗吃屎”,重重地跌在地。 在他身后的另一人见势不妙,他也算是十分见机,立时站定了身子,但是穆秀珍已然扬起手来,在他的脸上,重重掴了一掌! 那人的身子一幌,穆秀珍一伸手,已抓住了他胸前的衣领,用十分不客气的话骂道:“贼种,为什么要跟在我们的后面?” 跌在地上的一个,已经站了起来,但是穆秀珍如何肯放过他,飞起一脚,重重踢在他的小肚上,令得他又立时痛得弯下腰去。 另一个面色苍白,穆秀珍一挥手,那人跄踉向外跌去,撞在一根电灯柱上,令得他抱住了电灯柱,好一会虽以站直身子! 穆秀珍拍着手,道:“不怕死的,只管再跟我们!” 安妮笑着道:“秀珍姐,你真行!” 这一场打斗的时间虽然短,但是却也吸引了不少途人,大家看到一个中国女郎将两名大汉打得无还手之力,也一齐鼓起掌来。 穆秀珍也觉得十分有趣,向众人抱了抱拳,像是她是走江湖卖艺的人一样。木兰花向她使了一个眼色,穆秀珍连忙向前走去。 木兰花低声道:“如果他们继续要找麻烦的话,一定仍然会跟了来的,我们到前面的露天咖啡座上去等他们光临好了。” 她们三人向前走着,来到了一个露天的咖啡座上,有一队三人乐队,正在弹奏着热烈的西印度音乐,穿得花花绿绿的黑人女侍在穿来插去,她们来到了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。 她们才坐下之后不久,便看到七八个大汉,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,带头的两个,正是刚才捱了穆秀珍打的那两人,其中的一个,半边脸上,还又红又肿,肿起老高,那是穆秀珍刚才重重掴了他一掌的结果。那七八个人一到,任何人都可以知道他们是存心到来生事的,连那队乐队,也立时停止了演奏。 木兰花若无其事地斟满了一杯咖啡,笑着道:“安妮,等一会我们或者不能照显你,希望你能自己照顾自已,你和我们在一起之后,还没有机会看过我们大开拳脚,今天可有热闹看了。” 安妮笑着点头,道:“你放心,我会照顾自己的。” 木兰花端起你子,喝了一口,一个大汉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,看那个大汉的样子,像是伸手想搭住了木兰花的肩头的。 可是,他才一伸出手来,木兰花的右手,已突然向后扬去,手中满满的一杯滚热的咖啡,向后泼了出去,泼在那人的脸上! 那人发出了一下呼叫声,双手掩着脸,忙不迭向后退去,而木兰花则已霍地站了起来,穆秀珍立时跃身跳了过来,和木兰花背对背而立。 那一个人冷不提防便受了伤,其余七个大汉怒叫着,口中不断地骂着,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过来,就在那剑拔弩张之际,突然一辆小型跑车疾驰而来,那辆跑车来得如此的急,以致冲翻了两张桌子,才停了下来。 而一停下之后,车中便跳出了一个身形极高的男子来,那男人穿着一伴花榇衣,手臂上全是黑茸茸的体毛,足有七尺来高,身形壮硕之极! 当他一出现之后,那七个人立时向后退去。 木兰花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,木兰花低声道:“这一定就是那个非克先生了!” 那大汉直来到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身前,伸出手来,但是木兰花和穆秀珍却却不和他去握手,非克讪讪地一笑,缩回手去,道:“这是误会了,整个京士顿的人都在说,屈健士请到了两位东方女侠,我也想一瞻风采,所以——”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,道:“所以你便派了两个手下来跟踪我们?” “那是误会,我只不过吩咐我的手下,如果有机会和两位交谈的话,那么就请两位到我们的游艇上来,让我能结识两位东方女侠。” 木兰花冷笑着,道:“原来是这样,你一定就是非克先生了。” “正是,正是,约翰.非克,美国德克萨斯人。”非克自我介绍着,“旅行是我的爱好,而我更爱好在西印度群岛旅行。” “为了什么?”木兰花不客气地问。 “那自然是为了它们的风光好,太美丽了,是么?” 木兰花的态度仍然十分冷漠,道:“不是为了加勒比海的海底,有着很多吸引人的宝物么?” 非克的面色变了一变。 而就在这时,两辆大房车驶到了近前,车门开处,跳出了七八个黑汉子来,一齐奔到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身前。 其中一个道:“小姐,听说你们出了些意外,屈健士先生命令我们来保护你的,什么人敢对你们没有礼貌?” 木兰花笑着,道:“没有什么,我们还不致于软弱到要人保护,什么人惹我们,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,而不会是我们!” 那七个黑人一赶到,非克已带着他的船员退走了,他自己又靠着那辆小跑车,以极高的速度,驶了开去。 木兰花道:“我们也该回去了。” 穆秀珍叹了一声,说道:“可惜,未曾大打出手。” 木兰花大有深意地道:“你故心,一定还会有事的!” 当木兰花等三人,回到了屈健士豪华的住宅前面时,只见屈健士已在门口等候了,他的精神显得十分疲倦,眼中也布满了红丝。 他一见到了木兰花,立时迎了上来,道:“什么事?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 从他的神情来看,他对木兰花等三人的安全,十分关心。木兰花微笑着,道:“没有什么,只不过是和一个美国游客的几个船员打了一架。” 屈健士像是十分不满意,道:“你们是我的贵宾,其实不必要在街头和别人起冲突的,有什么事只管通知警员好了。” 木兰花只是笑了笑,将话题岔了开去,道:“你昨天晚上,一定是在通宵工作的了?地图是不是已绘制好了,那我们最好快些行动。” ,屈健士先生的神情,立时兴奋了起来,道。“已绘制好了,请跟我来看,如果要开始工作的话,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到我的游艇去,我们可以在游艇上研究行动的计划,反正一切工具,都是现成的,随时都可以使用,不如你的意思如何?” 木兰花笑道:“我是最性急的了,那正合我的意思。” 屈健士先生挥着手,高声叫着道:“准备好车子!” 那辆华贵的黑色大房车,在不到一分钟之内,便由穿着制服的司机驾驶着,来到了面前,他们四个人,一齐登上了车。 车子在宽阔、洁净的街道上驶着,二十分钟之后,便停在码头边上,海中停着很多游艇,大大小小,不下数百艘之多。 但是从外形来看,却没有一艘有屈健士先生的那一艘,那样壮观的,然而,当木兰花在登上了游艇,站在甲板上四下观看之际,她却指着不远处,一艘外表看来相当残旧的游艇,道:“这是一艘性能十分高的船,这艘船的主人是谁?” 屈健士皱起了眉,他对木兰花的话,显然不表同意。在木兰花身后的一个船员答道:“那是一个美国游客的船,船主是非克先生!” 木兰花点了点头,道:“请给我望远镜。” 屈健士道:“这是一艘旧船,不值得注意。” 可是木兰花还是从船员的手中,接过了望远镜来,向那艘旧船望去,她第一眼就看到有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人,也正用望远镜在向自己观察,而他有点狼狈地躲到了船舱去。从那人高大的身形来看,他应该正是非克先生。, 木兰花继续观察看船身的构造,她足足着了三分钟之久,才放下了望远镜,道:“屈健士先生,你的观察错误了,我敢断言,那是整个港湾中最好的一艘船,在全世界性能优良的游艇中,这一艘船,至少也可以轮到第三位了!” 屈健士面上现出不信的神色来,为了礼貌的原故,他不便和木兰花辩驳。但是他还是不以为然地道:“比我的游艇还好!” “好得多!”木兰花却不客气地回答,“它的速度至少是你这艘游艇的一倍,而且,据我的观察,它可以在最短时间内,变成一艘潜艇。” 屈健士失声地叫了起来:“一个游客,要那样性能的游艇作什么?” “你问得对,所以,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,这位非克先生,绝不是普通的游客,极可能他就是我们的敌人,今早在市区,和我们发生冲突的,就是他手下的船员,我们一进入市区,他就派人跟踪我们,后来他又自己现身,屈健士先生,你船上有无线电话么?” “有的,你要——” “我要向国际警方调查一下这位非克先生,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历,安妮,你负责这件事,我们和屈健士先生去研究地图。” 屈健士连忙命令一位船员,带着安妮到通讯室去,而他自己,则带着木兰花和穆秀珍,来到了船舱之中。 不消说,船舱中的一切,都是极其豪华的,当人走进船舱中的时候,只像是走进了一所华丽的别墅,而绝不像是置身于一艘船上。 屈健士自他的上衣袋中,取出了一只信封,自信封中,取出了一张小心摺叠好的地图,摊了开来,道:“我绘制好了这地图,就小心藏在身边,而我在绘制的过程中,是十分秘密的,绝没有人知道——我自然不恕步昆格上校的后尘。” “当然。”木兰花凑过头去着那地图。 地图是绘在极薄的一种纸上的,是以打了开来之后,铺满了那张方桌,地图上是加勒比海及海中的岛屿,还有两条红线,一条是“大将号”的原定航程,另一条则是牙买加方面海军护航舰的路线。一个红色的圆点,表示护航舰见到“大将号”的地点。 然后,一行蓝色的虚线,表示“大将号”继续它的航程。而在那蓝色的虚线延续了寸许之后,便是那场飓风的行进路线和波及的范围。 屈健士解释着,道:“这一切资料全是十分可靠的,尤其是风力和风向的资料,那场飓风的风速,估计每小时二十五哩,“大将号”一定被吹离了航线,向西飘去,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它离开航线的地点是在这里|” 屈健士指着地图上一个绿色的圆点。 木兰花点着头,道:“是的。那么剩下来的问题,就是大将号在飓风之中,可以支持多久方才沉没了,对不?” “是的,我和昆格翻查过不少资料,也问过对古代船只的性能十分有研究的人,他们都认为,在那场飓风之中,“大将号”可能支持七小时到十小时,那么,“大将号”沉没的范围,应该是在这个黄色虚线所划的圆圈之内。”屈健士先生指着地图。 他手指所指的那个黄色圆圈,直径大约是一百海里,位置是在牙买加以东,海地以南。 木兰花道:“那是说,如果“大将号”真的支持了七小时到十小时,如果它支持得更久,或者是支持得不足,那么,它沉没的地点,便不在这个圆圈之中了。” 屈健士先生点头道:“是的。” 穆秀珍本来是满腔热诚的,可是在听了屈健士对他绘制的地图作了详细的解释之后,她却已经泄了气,道:“天……要在一百海里的范围之内,找一艘沉没了几百年的船,那实在和找一枚针差不多,更何况沉船可能还根本不在那范围之中!” 屈健士似乎有点尴尬,他摊开了手,道:“可是,小姐,我相信我所绘制的这张地图,已是“大将号”沉没以来,对它的沉没地点所能作出的最正确的估计了!” 穆秀珍望着木兰花,看她的神情,分明是对这次搜寻工作,已不感到多大的兴趣了,但是木兰花却全神贯注地望着地图,并不理睬她。 木兰花足足着了五分钟之久,才道:“请将地图收起来。” 然后,她靠在沙发之上,闭起了眼睛,也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。 穆秀珍等了两三分钟,实在忍受不住了,才问道:“兰花姐,你在想什么?我看,那几乎是没有可能找得到的,我们不如——” 木兰花突然睁开眼来,伸手拍了拍穆秀珍的肩头,道:“秀珍,越是没有法子做得到的事,我就越有兴趣,你如果想退出的话……” 木兰花故意不说下去,穆秀珍立时道:“谁想退出?” 木兰花笑道:“那就好了,屈健士先生,还不启航?” “是!”屈健士先生平时颐指气使,是发惯了命令的,但这时,他却自然而然,接受了木兰花的命令,取出了无线电对讲机,道:“启航!” 游艇拉起了汽笛,在“呜呜”的汽笛声中,游艇已向外驶了开去。 就在游艇开动之后不久,安妮控制着轮椅,也来到了船舱之中。 她一进船舱,便道:“兰花姐,那位非克先生在国际警方,有十分详细的档案,他的正式名字叫泰格.非克,就是老虎非克。他虽然在美国德州有一个大牧场,但是他实际上却是——” 木兰花突然插了一句口:“他是西班牙人。” 安妮讶异地望着木兰花后,木兰花微微一笑,道:“那没有什么可奇怪的,我们都听过他讲话的,他的口音中有浓重的西班牙音。” 安妮点点头道:“是的,他是西班牙人,而且还是西班牙贵族,在西班牙的共和革命成功之后,他曾带着大量财宝,逃到北非,在那里买了几族的北非土人,但随后,他又到过意大利,和黑手党搭上了关系,曾居黑手党的高位,他就是在那时候到美国的。” 木兰花道:“他可有犯罪的记录?” “没有,一点犯罪记录也没有,在美国,他是大牧场主人,他的经济情形相当好,为了他女儿十五岁生日,他派出两百架飞机,到世界各地去接贵客到他德州农庄的巨厦中,去参加他女儿的生日舞会,那是三年之前的事,他的嗜好是旅行,他是无国籍的,但是却持有摩纳哥发出的护照。”安妮一口气讲到这里,才顿了一顿。 木兰花点头道:“很不错,我们已知道他的底细了,但对他来牙买加的目的,却还不知道,屈健士先生,请你和你在京士顿的手下联络,叫他们切实留意老虎非克那艘船的行动,最好能制造一些事端,在我们行动期问,使港务当局扣留他的船,不让它出海。” 屈健士先生咧开了嘴,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来,道:“那太容易了,我甚至可以设法连他人也扣留起来的。” 木兰花道:“好,请去进行!” 屈健士先生退出了船舱,木兰花走前几步,拉开了窗帘,那舱是在游艇的艇首部份,前面是半圆形的,而那半圆形的部份,全是玻璃的。 所以,当窗帘移开之后,身在舱中,和身在甲板之上,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,碧蓝的天,碧蓝的海,看得人心旷神怡! 穆秀珍却在咕噜着,道:“我看我们是在白费时间,上次到非洲去找宝藏,资料那么详细,结果也还不是空手而回?还亏了不少本!” 木兰花笑道:“可是我们找列了宝藏啊!” 穆秀珍道:“还提它呢,不提反倒没有那么的气人!” 木兰花道:“你不要提不起精神啊,昆格队长说过,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潜水家,在海底找寻宝藏,一大半要靠你来努力了!” 穆秀珍听得木兰花那样说,心中又高兴了起来,甚至哼起歌曲来,道:“我们大约要多久才能驶到估计的沉船范围?” “大约明天早晨。”屈健士已经走了回来,回答着。 木兰花道:“所以,我们今天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,等休息够了,再开始工作,屈健士先生,请先带我去参观你准备好的一切工具。” “好!好!”屈健士先生没口的答应着。 等到木兰花看过了一切应用的工具,而她认为满意之后,天色已黑了下来。虽然是在船上,但是他们享受的晚餐仍是极之丰盛的,连一向食量不大的安妮,也吃完了整整一只大龙虾! ※※※ 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,太阳才一浮上来,海面之上,便充满了光明,木兰花坐起身来,拉开了一角窗帘,向外看去,只觉得游艇像是浮在充满了金光的云端一样。游艇的速度相当高,这从船首溅起的浪花可以看得出来。 木兰花叫醒了穆秀珍和安妮,当她们梳洗完毕之后,屈健士已派人来请她们了。她们一齐到了甲板上,享受着早晨的阳光。 木兰花道:“我们不如等船驶到那圆圈的中心才开始工作,早餐之后,休息一会,就可以开始潜水了,这一带的海事资料呢?” “有,吃完早餐,我们进行研究。”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,他们一齐用完了早餐,船员已将各种应用的工具,搬了出来,木兰花和穆秀珍,一齐研究着海事图。 她发现,这一带的海水,有的地方虽然相当深,但却是潜水的好地方,因为从来也没有鲨鱼出现的记录,也没有汹涌的暗流。 他们研究了半小时,屈健士先生已然穿上全副潜水配备,游艇也已停止前进了。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,也换上了潜水装备。 他们每一个人都携带一具水底推进器,而灵敏度极高的金属波探刺仪,就装置在水底推进器的前端,如果水底有金属,表针就会转动。 他们三人之间,可以随意通话,因为他们的头罩上有无线电通话系统,他们也配备了水底的武器,以防海底的大鱼来袭。 而且,他们的身上,也有着无线电波发射仪,在船上的安妮,可以在一大幅示踪屏上,得知他们离船的距离和方向。 他们和安妮之间,也有着通话系统,如果遇到了危险,随时可以呼救。海底的一切,是最难预测的,所以他们必需加强安全措施。 他们三人相继下了水,海水澄澈得像是一整块绿玉一样,而他们就在绿玉之中前进。他们一下了水之后,就四下散了开来。 穆秀珍虽然是极心急的人,可是这时,她却也一点不心急,因为她知道,在海底要找一艘沉船,绝不是三天两天可以有结果的事情! 别说现在,根本没有正确的沉船地点,就算有,几百年来,海底沙床的变迁,也可能将沉船深深地埋在海底,难以看得到。 明知急也急不出来的事,穆秀珍自然是不会着急的,她本就喜欢潜水,是以一下了水,便向下沉去,一直沉到了海底。 她看了看海底的深度表,水深三百七十尺。 在海底的岩石上,布满了各种美丽之极的海葵,穆秀珍一沉下去,张开的海葵,都吃惊地收了拢来,令得一大丛小鱼,自海葵丛中游了出来。 那一大群美丽的小鱼,就在穆秀珍的身边打转,穆秀珍伸出手指来,就可以碰到它们的身体,穆秀珍乐得“哈哈”笑了起来。 她一笑,便立时听得木兰花道:“秀珍,你作什么?” 穆秀珍道:“一大群的鱼围着我转,我觉得好玩。” 木兰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,她道:“秀珍,我们不是来玩的,你要留意我们的任务,别错过了可以发现沉船的机会!” 穆秀珍道:“当然,我知道的!” 双手扶在水底推进器中前进,是一点也不费力的,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云端上一样,十分舒适,而且云端也决不会有眼前如此美景。 这一天,他们一直到海底下开始暗了下来时,才在海底会合,屈健士又通知游艇,驶到他们会合的地点来,登上了艇。 当然,一下午的搜索,并没有结果。 他们三人中,也没有什么人感到气馁,因为他们谁也不会存着在一个下午就发现沉没了几百年的沉船,他们互相交换着意见,兴高采烈。 但是,在十天之后,他们仍然一无所获之际,穆秀珍便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,那一天黄昏时分,她上了甲板,脱去了头罩,便大声道:”“我看,那黄色圆圈范围内的海域,我们全已找遍了吧,唉,日日浸在深水中,滋味可也不怎么好受,昨天晚上,我就做了一个恶梦,梦见我自己,变成了一条鱼儿!” 木兰花和屈健士两人,在搜索了十天而毫无结果之后,自然多少也有点失望的心情,可是听得穆秀珍说她做梦变成了一条鱼儿,他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。 但穆秀珍却并不觉得好笑,只是瞪着他们。 安妮在一旁却突然道:“秀珍姐,如果你已厌倦了潜水,那么……那么……可不可以让我来代替你?” 安妮显然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,才提出了这个提议来的,是以当她讲出来的时候,她的脸涨得十分红。木兰花等三人立时向她望来。 “不要用那样的眼光望我,”安妮急急地道:“在水中,我可以握紧水底推进器,我也懂得如何操纵它,那还不可以么?” 穆秀珍双眉一扬,立时向木兰花望来。 木兰花点头道:“理论上是可以的,但是你一点潜水的训练也没有,只怕会发生危险的。还是不要冒险的好!” 安妮的双眼之中,含满了泪,道:“兰花姐,你想想,秀珍姐十天来不断地潜水,她就感到了厌烦,而我,十年来一直坐在椅上!” 屈健士也道:“我认为可以给她试试。” 穆秀珍道:“明天我和安妮一齐下水,三天之后,也就可以单独行动了。” 木兰花道:“好的,我留在船上。” “可以由我的船员在船上照料一切。”屈健士提议。 但是木兰花却立时表示不同意,她道:“不,船上的工作,关系着潜水者的安全,我不敢将那么重要的工作委托给别人。” 屈健士也没有再说什么,一切就那样决定下来了。 第二天,安妮一早就醒了,她一生之中,从来也未曾接触过如此辽阔的大海,是以她心情的急不及待和兴奋,是人人皆知的。 为了安妮,他们提前了半小时下海,木兰花在船舱中,注视着示踪屏,和穆秀珍通着话,适话器中,不断传来安妮喜悦的叫声。 一切都很顺利,木兰花的工作,是很单调的,她有时间可以去想一想,她首先想到屈健士所绘制的那一张藏宝地图。 只是屈健士得到的资料是正确的,那么,根据那些资料绘制而成的地图,自然也是合理的。然而,原始资料却已全随着昆格的被杀而失去了。 木兰花对屈健士的疑心,也未曾去尽,可是这十天来,屈健士的行动,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,那也并不使木兰花更感到意外。 因为木兰花知道,就算屈健士另怀鬼胎,要对她们不利,那也必然是在发现了沉船,找到了埋在海底的宝物以后的事! 木兰花自然也想到了那个不寻常的人物非克。不管非克的目的是什么,能将他扣留在京士顿的港口,不让他行动,总是好事。 木兰花更将这十天来在海底所见的情形,详细回想了一遍,如果沉船是在这里的话,那么应该被发现的了,为什么还一无所获呢? 木兰花正在想着,突然听得甲板上传来一阵船员奔动的脚步声,按着,一个船员便来到了舱房门口,道:“有一只船正在接近我们。” 木兰花一怔,道:“什么样的船?” “像是非克先生的游艇。”另一位船员道。 木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们船上可有武装?” 大副也在这时候,来到了舱口,他答道:“有的。”, “通知全船船员,武装戒备!”木兰花一面说,一面跨出了舱房,来到了甲板上,她不必用望远镜,也可以看到那艘船了。 那是非克先生的游艇,正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前驶来。 木兰花回头看了一眼,看到船员都持着武器,站在有利的地方,大副则站在她的身后,木兰花道:“发信号给他们,说我们不欢迎接近。” 大副立即转达了木兰花的命令,信号被发出去,对方回答的信号也立即传来,大副道:“非克船长请求登船,有要事商量。”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,道:“好的,叫他立时停船,他自已一个人,搭小艇上来,我可以见他,如果不是他一个人,我们立时开枪!” 大副点着头,又将木兰花的话,译成信号,拍发了出去,木兰花则已回到了舱中,将非克要来的事和屈建士、穆秀珍说了,然后道:“你们快回来,在水底要当心被人暗算,非克的来意可能不善,但我会小心应付他的!” 当木兰花吩咐完了他们之后,她已看到非克的游艇,停止了前进,而一只小艇,正飞快地向前,驶了过来,艇上的确只有非克一个人。 十分钟之后,非克在监视下,登上了游艇,被大副带到了船舱中,在这十分钟之内,木兰花已命令六名船员潜水前去接应穆秀珍他们。 非克神情潇酒地走进了船舱,道:“我来得实在太突兀了,真抱歉,请原谅我的拜访,同时,我要来说一声,我是在港务官的监视下逃出来的。” 木兰花淡淡地道:“是么?你违反了港务官的监视,以后你再想到牙买加来,便不免有点困难了,我劝你还是回去自首的好。” 非克有点放肆地笑着,道:“小姐,你们的手段,未免太恶劣了吧?老实说,对于大将号的沉宝,我本来是没有兴趣的。” 木兰花的态度。仍然十分冷漠,她道:“那么、不消说,现在你一定已改变了看法,而变得对之十分有兴趣了,是不是?” “对的,因为我获得一些资料。” 木兰花呆了一呆,她有点意外,因为她料不到非克竟会那样讲,他那样讲,岂不是承认了他,和昆格队长的被谋杀有关系? 木兰花“噢”地一声,说道:“原来是你下的手!” 这一次,却轮到非克发呆了,他怔了一怔,道:“什么叫我下的手,那是什么意思?我完全不明白你是指什么而言的。” “你得到了资料,当然是从昆格上校那里得来的了?” “昆格上校是他妈的什么人?”非克显得十分不耐烦,是以他脱口讲了一句十分粗俗的话,“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。” “你不必见过他,”木兰花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,“因为你是用长矛在背部将他插死的,现在,你或许记起谁是昆格队长了?” 非克又呆了片刻,突然怪声笑了起来,道:“是的,我听到过这件案子,但那是我这一次到牙买加前两天发生的,案子发生之时,我正在古巴,有一百个以上的人,可以证明这一点,而且我绝不知道那个死者握有大将号沉船的秘密!” “哦,”木兰花多少有点尴尬,“那么,你获得的大将号沉船的资料,是怎么来的?是有人向你兜售,还是你拾到的?” 那克却并不回答,只道:“请你看看这个,小姐。” 他将一只牛皮纸信封递到了木兰花面前。 木兰花看到信封上写着“非克先生收”几个字,她摇头道:“你将信纸取出来,念给我听好了,我不会碰你给我的东西的。” 非克耸了耸肩,将信纸取了出来,念道:“非克先生,随信附上一份有关大将号沉船的原始资料,屈健士和那两个东方女子,正是根据这份资料在寻找大将号的沉船,或许你会奇怪何以我会给你那些资料,我的目的是十万美元,那是非常值得的,等我取到了十万美元之后,我还会将资料的最重要部份送上。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要求,请将十万美元的支票,寄到京士顿第七街邮局,宾臣先生收,我会去取信的。” 木兰花道:“你付出了十万美元?” “是的,在寄出支票之后的第三天,我又接到了另一些资料,那的确是可以导致寻获大将号沉船的,你认为我们是合作好呢?还是各管名的好?” 木兰花冷笑着:“如果合作,你拿什么来入股呢?你所得的资料,对我们来说,并不是什么崭新得从未听过的东西,” 木兰花讲到这里,甲板上人声嘈杂,屈健士和穆秀珍他们已经回来了,他们不及除下潜水设备,便已经走进了船舱之中。 木兰花指着非克道;“这位是非克先生,他想成为我们寻宝集圃中的新股东,我正在问他,他凭什么想加入作为股东!” 屈健士先生对非克怒目而视,现出明显的敌意来。 “我有那些资料,而我也研究过那些资料,我可以单独进行的,但如果我单独进行的话,你们可能一点希望也没有了。” “你只管去进行到够,快离开我的船!” 非克站了起来,他有点阴森森地道:“我们会在海中遇面的,屈健士先生,你可以想一想,那时的情形,或者会十分尴尬!” 屈健士怒得紧捏了拳头,看样子想一拳挥了过去! 非克也知道多留下去,只怕要吃眼前亏,是以他急急向外走去,但木兰花却叫住了他,道:“等一等,我有一个问题。” 非克站定了身子,木兰花道:“如果你不能和我们在一齐进行搜索,那么,你打算如何,可以告诉我们么?” 非克笑了一下,道:“大将号沉在海底,已有好几百年了,它是无主之物,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它,我们如果不合作,我自然只好单独进行了!” 屈健士大怒叫道:“你就是杀害昆格队长的凶手!”非克冷冷地望着屈健士,道:“你的指责,在这里不起作用,这里已是公海,不但你的指责没有作用,连你的诬陷也没有用了。” 屈健上突然冷笑道:“可是你忘了,你在我的船上!” 他一面说着,一面陡地一挥手,立时有四名大汉,一齐向前踏出了一步,将非克团住,但是非克却是神色自若,面上挂着一个冷笑。 屈健士重覆道:“你在我的船上,我可以将你带回京士顿去。” 非克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,道:“你究竟不是牙买加的皇帝,牙买加还是有法律的,而且,只怕你也不能将我带走。” “为什么?”屈健士怒吼着。 “因为如果我再不回自己的船上去,我的船员会不耐烦,自然会对你的船展开攻击,我想这种攻击,绝不是你的船能够抵御的!” 屈健士冷笑道:“好像你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一样?” 非克摊开双手,道:“我是无所谓的,你应该知道,疠是亡命之徒,有什么关系?而你,如果放弃了目前的地位,却太可惜了!” 屈健士的怒意越来越甚,但是他还是向木兰花望来,因为在他们发生争执时,木兰花一直保持着沉默,并没有出什么声。 木兰花开了口,她的语调十分缓慢,道:“非克先生,希望你不要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。还有,我们已决定绝不与你合作,也没有会不让你去单独寻找大将号的沉船,但是如果你要和我们为难的话,那么这将是你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!” 非克扬起眉来,他那种神情,和他“老虎非克”的名字,倒是十分相配的,他道:“谢谢你的忠告,我可以走了么?” “再见。”木兰花简单地回答。 屈健士像是要说什么,但是非克已向船舷走去,落到了那小艇之中,接着,小艇的摩打发动,小艇便已鼓浪而去,离开了屈健士的游艇。 屈健士兀自愤然,道:“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,他如何会获得那些资料的?如果不是他杀了昆格上校,他如何会获得那些资料?”